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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很多疾病的名字起得这么轻率,太坑人了!932年,三名来自纽约的医生在美国医学协会杂志(JAMA)上发表了一篇论文,报道了一种新型肠道疾病。当时,这种肠道疾病就是以该论文第一作者Burrill B. Crohn的名字命名的。没成想,Burrill B.Crohn(克罗恩病是一种原因不明的肠道炎症性疾病,在胃肠道的任何部位均可发生,但好发于末端回肠和右半结肠)因此“名垂青史”,跟Alois Alzheimer(这位大兄弟,大家一定熟悉,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尔茨海默,他在1901年发现了老年痴呆症[也就是阿尔茨海默氏病]而举世闻名)、Hakaru Hashimoto(日本九州大学教授,他于1912年首次报道了4例自身免疫性甲状腺炎而闻名于世,最后该疾病以他的名字命名,中文叫做“桥本病”)和Lyme(Lyme是美国康涅狄格州的一个小镇,因1977年首例以蜱[前几年传的比较邪乎的蜱虫]为媒介的螺旋体感染性疾病发现于此而出名)一样,成了“疾病名人”。 但是Crohn似乎对这种名气并不感冒。据他的孙女Susan Dickler介绍,Crohn在家仍旧是一个健康饮食的倡导者,他只食用粗粮。他的另一个孙女Abby Pratt,也向外界透露了反应Crohn性情的小事。有一次,Crohn应邀去给著名影星Marilyn Monroe(玛丽莲·梦露)看病。当Crohn回到家,他夫人兴冲冲的问他,“Burrill,梦露长啥样啊?”。结果Crohn告诉他媳妇儿,“( ⊙ o ⊙ )啊!我不知道啊,我只记得她的X光图”。由此看来,Crohn并不追星,也并不觉得名人有啥了不起。也许他还在心里想,“再出名的明星,你不也会得克罗恩病吗!” 如果世界卫生组织愿意,它完全可以让疾病里的人名,给那些过时的名词–肺痨和水肿等–让路。世界卫生组织真的这样做了,今年五月,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一套疾病命名规则,禁止使用人名给新的疾病命名。世界卫生组织认为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对贸易和旅游造成不利影响。世界卫生组织董事Kazuaki Miyagishima说,“我很庆幸,我不是Creutzfeldt先生”。因为有一种疾病叫做Creutzfeldt-Jakob 氏综合征,它是一种大脑退行性疾病。Kazuaki Miyagishima认为,如果有这样一个名字,你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可能需要多解释几句才行,比如,“虽然我叫Creutzfeldt,我家并没人得Creutzfeldt-Jakob 氏综合征。真的!你和我结婚是没有任何风险的。” 这项新的规定将取消使用人名,地点和特定职业去描述或者疾病命名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截了当,一目了然的名字,如“新型冠状病毒呼吸道综合症”(虽然这个名字几乎就要违反可读性规定规则)。世界卫生组织还规定避免使用可能引起恐慌的字眼–“致命的”,“流行的”、“未知的”。 当然,世界卫生组织的这些担心都是有据可依的。如果世界卫生组织在前几十年提出这项规定,那么艾滋病在开始的时候就不会被叫做4H疾病(血友病患者,同性恋者,海洛因使用者,海地人)和GRID(同性恋相关的免疫缺陷症)。Miyagishima指出了一些具有侮辱性质的疾病,比如中东呼吸综合征,这是在韩国爆发的疾病,并不在中东(感觉中东好冤);还有猪流感,它是2009年流感大流行的源头,直接导致埃及政府下令全面屠宰生猪。 Miyagishima说,“其实猪流感并不是猪感染了人,而是人感染了可怜的猪。把它叫做猪流感完全没有任何科学依据”。Miyagishima还提到Schmallenberg(德国西部一个小镇)病毒,这种病毒主要影响牛等反刍动物。施马伦贝格市长说,“我们真倒霉,这种疾病竟然会首先在我们这里发现。我们现在最担心的是,一提到这个名字,大家首先就想到了这个疾病,而不是想到我们这个小镇旅游。” 尽管如此,也有很多人支持用人名或者地名命名。 2010年,一个国际研究团队报道了一种被称为新德里金属-β-内酰胺酶1(New Delhi metallo-beta-lactamase 1,NDM-1)的酶,就是因为这个酶发现于新德里(New Delhi)。微生物学家对NDM-1特别感兴趣,因为它可以使细菌对一类强大的抗生素–碳青霉烯(carbapenems)–产生抗药性。这篇文章在印度引起了强烈的反响,一个政治家认为,这篇文章将成为阻碍印度医疗旅游业发展的“祸心”。但是,作为研究人员之一的英国卡迪夫大学蒂莫西·沃尔什,不仅不道歉,反而认为他们是在提醒大家注意随时会出现的细菌耐药性。 我们也要认识到,使用人名和地名命名也是慷慨而高贵的。1976年,David W. Fraser调查了费城的美国退伍军人感染的一种神秘的肺炎,他认为将这种病叫做“军团病”非常合适。David W. Fraser说,“这次疾病是在美国建国二百周年时爆发的,发生在宪法已经签署的城市。我认为,作为美国军人,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应该为此感到荣耀,因为他们为治疗该病做了很多尝试,尽管他们失去了战友。”引起这次疾病的病菌属于军团杆菌属(Legionella)。有四种军团菌分别用四个地名命名:L. cincinnatiensis(辛辛那提), L. israelensis(以色列), L. longbeachae(长滩), L. shakespearei(特拉特福)。微生物学家Joseph E. McDade,将他在实验室发现的军团菌命名为L.micdadei。你会不会觉得与病原菌叫一样的名字很奇怪?现年75岁的McDade即将退休了,喜欢拿他曾经在亚特兰大载的树做比较:他今天驾车路过它们,看到橡树和枫树枝繁叶茂。 McDade说,“在我的潜意识里,我知道我做了贡献,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,尽管我很少,很少,很少去想它。” 当然,这样的故事不会打动Miyagishima和他的同事。 Miyagishima说,“世界卫生组织并不关心某个人的荣誉,给疾病命名的时候使用的都是姓氏,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这个姓氏,我敢肯定,他们肯定不开心。”我们当然不能说,我们使用这个地名是因为它听上去很悦耳,比如Oropouche发热(特立尼达的一条河);或是因为这个名字能够产生共鸣,比如落基山斑疹热(Rocky Mountain spotted fever)和克里米亚 – 刚果出血热(Crimean-Congo hemorrhagic fever)。 Burrill Crohn有一个侄孙叫Steve Crohn。他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艾滋病(致命的,流行的,未知的)危机的幸存者,他有大约70个朋友死于艾滋病。Steve Crohn的艾滋病痊愈后,他发现他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特殊的变化,他主动让科学家研究他幸存的原因,科研人员研究了他对HIV的免疫能力,提高了艾滋病的治疗效果。也许他是受到他爷爷Burrill Crohn事迹的鼓励,个人的损失可以带动社会的进步。2013年,Steve Crohn死了,他不是病死的,是自杀了。Burrill Crohn有一个侄子,恰巧也叫Burrill Crohn,他说,“Crohn现在因为两个人,与两种疾病建立了联系,尽管只有一种疾病使用Crohn命名。” |